悠悠江湖路

城，孤独的屹立在山中。柳正关的城墙不是很高，但是冥冥中的远古魔法却维持着一座城应该有的安全感。城中没有战争，城外却血雨腥风。就在那个时代，那个除了城，别处都充满了厮杀的时代，在那座城墙单薄却很安全的城中我认识了他。那日，一袭玉蝶荷花裙，一把檀香杖，一人独自站在柳絮身边，聆听她叙述着江湖的恩恩怨怨，自己却完全没有勇气将脆弱的身躯置身于城外的萧萧战火中，也许医者的手本就不适合沾染鲜血。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就是传说的天人神枪吗？传说的顶级武器果然漂亮，那是我第一次见正顶枪。枪靓，人自然也帅，在杀戮的世界中，他们这种人才是真正的主角，枪客本就是天生的战士。不例外的，他问我要了攻防套属性，很少有医生放着宝贵的时间不去修行升级，到处闲逛，甚至还无所事事的呆在这听柳絮讲那些湮没于江湖恩怨中的陈年往事，这里似乎本就不是低级别医生应该呆的地方。都说医者仁心，既然是帮人的事情，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加属性只是一瞬的事情，然后他抛下一个也许算是感谢的微笑就闪了。到了后来我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在那惊鸿一瞥间已经将他铭刻在了心中，因为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小医生，而他可是江湖中名震一方的无敌战士。
    自从那次的擦肩而过之后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能再次见他，也许在内心深处曾经期望过，只是不敢奢望罢了。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江湖也还是那个江湖。后来因为远古魔法的苏醒，城池周边大部分地区都不再有腥风血雨，除了怪兽，人和人之间再也没有了杀戮。当然萋萋南明确是江湖中惟一的一个例外。而曾经只知道呆在城中寻找安全的小医生已经默默成长了起来，偶尔甚至可以和寻衅的敌人较量上一两个回合。一路走下来，一路修行，就在我几乎忘记那个神话般战士的时候，却在修行的路上与他不期而遇。
    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有个姐妹在南明洞修行，那天她说叫我去替替她，那时我甚至连南明洞的路都不认得。就在我走进那个传说中最高级战士的修行圣地的时候，那夺目的枪，帅气的人让我的眼睛为之一亮。这一刻我简直难以置信，为什么曾经的一瞥却能清晰的保存在记忆中那么久。当然，他一定已经将那个小医生忘得干干净净了。可是隐藏在我心中的影子却因为他的出现再次清晰的浮现出来。如果我不是一个医生，也许七十多级是没有机会在南明洞那样的地方修行的，当然也就可能根本没机会与他再次相遇。如果那样，他也许永远都只是记忆中的一个影子罢了，自然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虽然我不算是个勤于修行的医生，但是过往的队友从来没有一个抱怨过我的医术，无论是做攻防还是群医，从来没有人说过我不够专业，不够合格。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被人说我不合格，就是第一次和他一起修行的时候，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和以前修行的队伍不一样，队伍里很少有人说话，只是一心专注于打怪，所以气氛本来就满紧张的。第一次面对九十多级的怪，我的心中不禁充满了恐惧，每次出去加攻防的时候生怕被怪盯上，可是却每次都被怪追得狼狈而逃，也许正是这样耽误了加攻防的时间吧。“攻防，你专业点好不好，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这样冷冷的一句话就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若是平时也许我会辩解吧，可是那一刻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委屈、不服气和淡淡的自责一起涌上心头。从那一刻起我便在内心中深深的认定他高傲、冷酷甚至自大，因为他级别高，因为他优秀，因为他有名，所以他就可以蔑视别人的努力，自以为是的发号施令。同时，在我心灵最深的某个角落似乎还有一些难以言明的酸楚。后来他们全体都要去参加势力战，队伍也就散了。从一闪而过的相对到一同修行，于他我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而过不需要记住名字的过客，于我却对他印象更加深刻，只不过感觉变了而已。
    离开了那个曾经向往过的修行圣地，依然过着我闲云野鹤般悠悠自在的修行生活。江湖路上认识着形形色色的江湖游侠，虽然这些人身上没有多少过人的华彩，却也没有那种遥不可及的高傲和冷漠。虽然还是偶尔会隐隐想起他，想起那惊鸿一瞥，想起短暂的共同修行，自然想起那近乎苛责的冷言冷语，每到这时就会心中隐隐作痛，同时也在提醒自己要把这个医生做的更加尽善尽美。我是那种天生不肯服输的人，永远都不想自己犯下重复的错误。
    直到好姐妹有一天和我说她要离开几天，希望我可以替她一下，我才再次带着几分不安走进那个最高级战士修行的圣地。有些怕见到他，怕再听到那样的冷言冷语，只是象征性的在心中默默自我安慰，告诉自己也许他未必会在队伍里面。一个人凭借着依稀的记忆穿过一群群的怪兽来到那个好姐妹修行的洞穴，那个英气十足的身影再次刺痛了我的眼球，那一刻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后退。好姐妹这个时候轮值群医，正站在那加血，随手指了指他：“去他那，他是队长，让他组你。”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施展轻功避开附近的怪，落在了他身边，和他离得那么近，四目相对间让我不禁想起了柳正关的初次相见。他什么也没说，甚至也没多看我一眼，只是向我发了组队邀请，我猜他可能连曾经训过我做医生不专业都忘记了吧。不知道是失望还庆幸，只知道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和他在一起修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我知道这样的队伍通常都很少有人闲聊，所以除了修行我和他们没有什么交流，就算是真的觉得无聊乏味也只是在门派频道和会里的人聊天，不止一次羡慕他们能自由自在的行走在江湖的青山绿水间。当时笃定了信念，除了修行中必要的交流，一句话都不和这些人多讲，等好姐妹回来了我就继续那漂泊四方的日子，心中认定了这些人都和他一样高傲、自大、无情。如果不是因为突然有人为了争抢修行的地盘来捣乱，可能一切都会按照我所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捣乱的人把一批一批的怪引到群医呆的安全区域，即使眼睁睁看着怪手里武器带着冷风刺下来，也只能硬生生的忍住，因为医生是全队安全的保障呀。队伍里面最脆弱的医生就是我，估计最先倒下的也自然是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一边挥动着手中的法杖，一边喝着补血药，明知道带的药根本就不能支撑多久还是要支撑。果然，很快没有药了，挥动法杖的手一刻都没有停，可是我却不禁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致命的一击。最终预想的痛楚却没有到来，缓缓睁开眼睛，那把熠熠生辉的天人神枪正横挡在我的身前，而他就站在我的身边，近到让我足以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不怒而威的霸气。虽然没有言语，可是那一刻我分明感受到一种足以将所有恐惧都驱散的安全感。所有让我不舒服的印象都于瞬间烟消云散在那凛凛的英雄气概给我带来的安全感中。虽然之后的修行中也还是没有什么交流，每次遇到同样的危机他都会默默的保护在身旁，一次、两次，渐渐的，心中那个影子开始清晰深刻了起来。
    好姐妹回来的那天，我很难形容是因为要回复那种自由的日子而开心，还是因为要离开而失落。也许，匆匆别过，以后江湖路上再相遇也不再相识，就算是我记得他，他也一定不再记得我，只不过一个擦肩而过的故事罢了。意外的，当我说离开的时候，他问了句：“你去哪？”
    “之前我本来就是替她的呀，她回来我就该走了。”我拉着好姐妹的手，很简单的回答。
    “留下吧，队伍里面现在不是少医生吗？”
    我有点犹豫，毕竟还是很向往外面的自由自在，整天呆在这不见天日的洞里，感觉自己都有点发霉了。
    “是呀，留下吧，你难道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吗？”好姐妹微笑着看着我。
    就这样，我留下了，抛下了我的青山绿水，抛下了我的自由自在，留在那个一年四季都一样阴冷黑暗的洞里继续修行。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形成一种习惯，所以修行的日子变得也不再那么枯燥乏味。虽然他很少说话，但是每次从南明湖归来他都会浑身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的骄人战绩，只是听他的描述便能想象出他在战场上如何的威风八面、所向披靡。甚至有几次跟着他一起站在南明湖上的潇潇风中，面对无数可怕的对手。只要有他在身边，即使再多的对手我都不会觉得恐惧，那个时候才发现其实我已经在修行成长中具有了战胜对手的能力，只是一直没有勇气罢了。
    时间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不知何时起默默的共同修行中多了很多言语交流，后来甚至开始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斗嘴玩笑。从陌生到熟悉，从遥远到接近，有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当这一且都变成了一种习惯，变成了一种自然的时候。一个再平淡不过的清晨，修行的队伍中没有了他的身影，也许他在南明战场吧……突然有人告诉我，他的枪碎了，我不在意的笑笑，以为是个玩笑。可是很快，就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他们告诉我他要离开江湖了。离开？心脏猛的一缩，那种感觉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江湖茫茫，又一个熟悉的人要离开，而且那个人还是他……开始还是故作淡定的安慰自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什么的。最后还是不能说服自己，还是忍不住跑去神武门，就算是永别也要见上一面……
    依然是城，冷冷的屹立在那，神武门的城墙威严厚重，不似柳正城墙那样单薄，也不似柳正那样小到从城的这边便能望到那边。当初身上是如阳光般灿烂的玉蝶荷花裙，此刻身上却是如雪般纯洁的冰晶雪舞裙，而我的心也似被冰雪包裹着。为什么换了座城而已，却似乎已成了永别，顶着冷风穿过宽广却萧条的街道，终于看了到站在韦白白白身边的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泪，向他跑了过去。城，孤独冰冷的城，固若金汤的城，你可能留住眼前的这个人，你那坚固的城墙是否可以阻住他离开的脚步？如果你不能，我这样一颗依然有余温的心可能阻住他离开的脚步？我知道我不能，我所能做的恐怕只有看着他，把他的身影牢牢的印在心中，记住和他说的每一句话，在以后没有他的漫漫江湖路上回味。不敢确定没有了他，我的江湖是否还会再有意义，也许心灰意冷间我也会离开那个对于我来说曾经没有他，但是因为有了他而便再也不能没有他的江湖吧。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凝定，孤寂庄严的城中，只有我和他默默相对……
    “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修行，等我离开的时候我去看你。”突然他施展轻功离开了我的视线。
    “你记得一定要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猛然爬上我的心头，我只能无助的对着虚空喊道。
    “一定……”
    城，本就空旷的城变得更加空旷，风吹过，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冷，除了等，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好认命的回去修行的地方。依然是那个修行的地方，可是一起修行的他却不见了踪影。物是人非，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痛，突然发现之前和他的对话一句都已经记不得。终于，还是找了个医生顶替了我修行的位置，换了把防身用的WG杖，自己一个人跑去南明湖。自古征战几人回，战场永远都是一个让无数人为之挥洒热血却凄冷无比的地方。在迷宫式的岛屿和桥梁间漫无目的的飞来飞去，依稀间仿若看到他的身影就在前面追着一个刚刚偷袭过我们的对手。路上偶尔遇上邪派挑衅的对手我也决不手软，不知不觉间法杖虽未染血却已满手血腥，当然自己也在来来往往的撕斗中倒下过很多次，即使那样的刀光剑影也没有让我心头的痛减轻一分。后来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空间的变换，似乎忘记了一切，直到倦意终于打败了我内心的挣扎，才神思恍惚的回到那个曾经和他一起修行过的地方，只是因为记起他说过就算是真的离开也会在最后离开之前来看我。
    等到相信他其实真的已经离开而忘记约定的那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眼前那个再真实不过的他，生怕只是因为太疲倦而出现的幻觉。直到确定他是那么实实在在站在我面前的时候，直到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充满内心的时候猛然明白了，也许在初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就不曾改变过。看着我呆呆的表情，他淡淡的笑道：“我答应过来看你的，只不过之前出了些状况所以耽搁了。”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我的心都为之溶化了。他手中没有了那可以杀怪灭敌的天人神枪，既不能继续修行也不能去战场PK，这样反倒让他可以安安静静和我聊天了。聊了多久连我都忘记，总之聊了很多很多很多，多到忘记他可能随时会离开，不再在江湖出现。一切开始在结束之后，曾经因为那漂亮夺目的天人神枪记住他，却注定在那把天人神枪消失之后，才与他贴得如此近。也许，这个江湖终究让他有太多的牵挂，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留下，他又买了一把天人。依然是威风凛凛，霸气十足，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于我确是有了些许的不同，毕竟江湖路上，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和他有了一种特殊的默契。一同南明洞中修行，一同南明湖上对敌，甚至偶尔驻足青山绿水间也不再是形单影只……
     江湖潇潇，长路漫漫，因为有你，那段人生才变得并不孤寂。